拔山而行,向阳而歌,黎明的那道光终会越过黑暗……
阿琰有三个愿望——去最高的雪山之巅看天,去最蓝的海边逐浪,去最辽阔的草原寻梦!
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这三个愿望根植于她的心底,慢慢发酵成熟,让她越发渴望成为现实——她甚至想过,如果有人帮她实现了这些愿望,让她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以!
姑娘家的心思有时候也有趣得很,简单得像个玩笑!
对于一个还不曾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来说,这些关于诗和远方的愿望从何而来呢?
其实,这三个愿望都来源于一个人的讲述。这个人的经历在阿琰看来简直比书里那些个传奇故事还要精彩。他的足迹遍布奇山大川,世界各地,体验过各种风土人情,见证过许多神奇造物……
阿琰听他绘声绘色地描述过人迹罕至的高原,四季冰封的雪山,大有身临其境的感觉。他说雪山上的融水甘冽,空气纯净,因为更接近天空,强紫外线让各类细菌都难以生存,云巅之上的高原让有害气体无法侵入。
在那片净土中,人的心也会变得纯粹!
那人在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心目中,一早就埋下了梦想的种子,在一次次的讲述与倾听中又毫无防备长成根深蒂固的大树。而那树根更是已经牢牢地扎进了小姑娘的心里,稳固的如同永远也撼动不了的泰山。
他给阿琰讲述这些经历,就像大哥哥给小妹妹讲故事一样。于是,阿琰从小就崇拜他,希望自己长大也能像他那样,到所有自己想去的地方去看看!
然而这种愿望,不过是小孩子的一厢情愿罢了。
长大一些后,阿琰才明白“世界那么大,我想去看看”是多么奢侈的一个愿望,需要你有足够多的时间和金钱才有可能实现,不是随口说说就能美梦成真的。
有些梦想终究只是梦想罢了,说好要用一生去探寻,却从一开始就举步维艰。
阿琰第一次明白这个道理,是在知栎的葬礼上。
那个总是喜欢给她讲故事的大哥哥,悄无声息地走了……
葬礼上,阿琰看到穿着一身黑衣的知斐,人瘦弱如纸片,似乎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走,绝望的眼神,找不到一丝活下去的希望。也是,从小陪着长大的亲哥哥不在了,作为弟弟的小斐悲痛欲绝,任谁看了都觉得心酸。
对于哥哥的突然离世,小斐无论怎样都无法接受,生生剥离的痛,痛到让他窒息,一度不愿相信这是真的。神志变得恍恍惚惚的小斐,像在做一场噩梦。
他倒是希望,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……
虚弱的小斐踉踉跄跄地走在人群中,泪水无声地落下,他跪在冰冷的墓碑面前,任泪水打湿衣襟。
阿琰听到小斐泣不成声地哭着道:“哥哥,你为什么舍下我呢,你不是说好会陪我长大吗?你怎么能骗人呢!”阿琰突然也觉得心里堵得慌——这个人,怎么突然就永远地走了呢?
你怎么能骗人呢……
你难道,真的没有任何留念了吗……
你是不是走过了太多的地方,所以忘了回家的路……
阿琰和小斐的关系一般,不如和他哥哥知栎那么热络,两人各站在一边,被前来参加葬礼的人隔开了。
葬礼结束后,小斐忽然走到阿琰面前,吸着鼻子说道:“姐姐你要节哀,我知道你和我哥是好朋友,哥哥常常和我提起你。”小斐轻轻叹息着,又抬头望着天空,仿佛这样就能不让泪水掉下来。
真是个善良的孩子,明明自己难过得一塌糊涂,却还想着安慰别人。
“你答应我,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一定告诉我,不要一个人躲起来难过……”
两人一起沿着草地漫无目的地走着,阿琰一路上都盯着地面发呆,她没有抬头去看小斐的脸,不知道如何去安慰才能缓解这沉甸甸的悲伤。她即不想看到小斐的眼泪,又希望他可以痛痛快快哭一场。
两人很快走到了草地边沿,下意识地发现前面没有路了,一扇门挡在了他们眼前。
那是一扇圆形的拱门,上面装饰着考究的花纹。老旧的门把手上挂着一把断开的铁锁,钥匙和锁都锈迹斑斑,仿佛已经挂在那里很多年了。
门缝下面夹着一页泛黄的信纸,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一首词。
枕函香,花径漏。依约相逢,絮语黄昏后。时节薄寒人病酒,铲地梨花,彻夜东风瘦。
掩银屏,垂翠袖。何处吹箫,脉脉情微逗。肠断月明红豆蔻,月似当时,人似当时否?
一别波澜不惊,往事哪堪回首?
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时光,那些欲说还休的话语,默默与岁月结起一段尘缘。清清浅浅,隐隐幻幻,举手低眉间,美好的年华已渐行渐远,在意的至亲挚友也已渐行渐远。
唯愿以一腔热情,再敬岁月香酒几盏,愿往事不言愁,以许余生不悲秋不波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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